朋友們，你們對甚麼害怕呢？或許你們不怕黑，不怕鬼，但你們怕窮嗎？我總是對「窮」這個字產生一份憐憫，覺得她很受委屈，永遠郡是戴著帽子，彎著腰，鞠著躬，抬不起頭見人。主耶穌說：「祂派遣我向貧窮人傳報喜訊。」(路 4：18)我於是對主說：「主，我跟你一樣，我到非洲來也是為貧窮人傳報喜訊。」好大的抱負！唉哎，主呀！我年紀還輕，你為何安排我成為學校的校長呢？

教師們不時把我留在會議桌上，硬向我爭取加薪福利；學生遲遲交上學費，校長為何還不趕他們回家？教師們向我施加壓力，欠交學費的學生終被趕回家去，一個個男子漢「大父親」陸續前來，向我苦苦哀求。食物味道不夠濃，為何不能多加些糖、多加些鹽？學生在我背後怨個不停；近月食物價格又上升了，誰來為我分擔憂心？某男教師被發現與某女學生友生性行為，為保持校風，並在校監神父的堅持下，非要他們離校不可。偶像老師被開除，帶動了全板學生到神父處請願，我要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生物科老師離開了，學校未能聘到新老師補上，家長、學生再次怨聲載道……

主啊，我真羡慕我的同行者婉婷，她在校任教宗課，在堂區及其他學校作牧民工作，句句話語都是導人歸向你，既直接，又不用跟人發生任何利害衝突。而我，卻要孤獨地去站出來支撐著每一幕被挑戰的場面，然後含著淚水記下母天的生命歷程。

主對我說：「我還沒有在母腹內形成你以前，我已認識了你；在你還沒有出離母胎以前，我己祝聖了你，選定了你作萬民的先知。」(耶 1：4)你相信主會對你說這段話嗎？我相信了。曾在沮喪的日子，我失了自信，一向的自傲也變得消沉了。就在連自尊也危在旦夕之際，想到自己在「物質」上己是貧窮了，估不到連「精神」也要窮起來的時候，居然體味到「神貪的人是有福的」。(瑪 5：3)我竟能把這句咀嚼出味道來……

就在我最「窮」的時候，我卻感受到自己對主、對人、對整個世界的信德、望德和愛德增強了，我察覺到我的角色正好代表著教會，為本地人民伸張社會正義。生命的動力仍燃點著我的心火，引導我去花上心思，去為學校營造一個民主的氣氛，一個能提昇人性尊嚴的基地，一個有「愛」的天國。

民主的歷程不易走，一條有「愛」的路程亦不易行，但力量息奇妙簡直有如奇跡，能創造非人所能預計的成果。

「窮」不似是抬不起頭見人了，正因為窮，我才經驗到空虛的自己，估不到那才有更多空間己接受更大的恩寵，好讓主更能成為我生命的主。

轉載自《公教報》(1995年9月22日)

(修訂於 07-02-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