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的加爾各答生活了五年半,一直在聖德蘭修女成立的仁愛傳教修女會服侍肢體殘障及智障女孩,卻因為申請印度簽證延期出了問題,去年六月從印度回港重新申請簽證,但程序繁複被多番阻撓後,仍遲遲未能獲見領事進行簽證面試,於是決定短暫出走,去年九月以義工身分到埃塞俄比亞服務,先到首都阿迪斯阿貝巴Addis Ababa,在仁愛傳教修女會的家舍服侍肢體殘障及智障男孩,後往埃塞俄比亞的索馬里沙漠,一個我完全不認識叫戈德Gode的地方服侍,直到今年一月中回港。
記得飛抵索馬里沙漠後,在戈德的天主教院舍服務第三天,基度神父第一次邀請我留在當地當教友傳教士。我當時沒有立即回覆神父,除了因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著,被沙漠的孤獨感壓得透不過氣外,更強烈的情緒,是無所作為的無力感。在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極度貧窮的索馬里沙漠,為穆斯林貧民默默耕耘,卻因著政治和實質的環境因素,看不見成果,無所作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值得嗎?
神父的邀請,天天在我的耳邊迴響,心裡波瀾起伏,直至聽到雅敬修女的一席話:「正正因為沒有人願意來,我們才必須留下,其他的,惟有靠著禱告,交托一切給天主。」
感謝主,特別為我安排了這次沙漠體驗,逼我反思自己的召叫,反思跟天主的關係,反思生命。我不斷反覆問自己,我做海外傳教士,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愛天主,還是為了愛圍繞著天主的美好東西和帶來感覺?
若是為了愛天主,那麼當天主把那些圍繞著祂的美好東西和感覺拿走,把照顧殘障智障孩子的喜樂拿走,把義工之間的友誼拿走,把跟仁愛傳教修女會的修女們一起工作的樂趣拿走,把跟修女們一起早禱、晚禱、避靜、退修的靈修生活拿走,把我享受的生活方式拿走,把印度的加爾各答,換成孤獨無所作為的沙漠,我仍然願意嗎?
我的喜樂,究竟是源於愛天主,還是其他?
在戈德服務的最後一天,基度神父再次邀請我回去當教友傳教士,我仍然沒有回覆神父,仍然被沙漠的一切震撼著。
回港後,為了尋找天主在我身上的旨意,我做了人生的第二次大事回顧,還畫了這個生命圖:
從出生,到領洗的第一次皈依,是十七年之隔。
從第一次領洗皈依,到九一一恐怖襲擊的第二次心靈皈依,是十七年之隔。
從第二次心靈皈依,到二零一八年的今天,又是十七年之隔。
看著這個屬於自己的生命圖,我哭了許久,想起了瑪竇福音第一章耶穌基督的族譜,特別是第17節:「⋯⋯從亞巴郎到達味共十四代,從達味到流徙巴比倫共十四代,從流徙巴比倫到基督共十四代。」
看著這個屬於自己的生命圖,我看到天主為我安排的每一步,祂不但每一步不離不棄,而且每一步都有祂的意思在當中。我的生命,不是偶然的;我們每個人的生命,也不是隨機的,而是天主為我們度身定做的;就如耶穌基督的降生是天主的計劃,為了救贖人類的救恩工程。
回看一生,好像走了許多冤枉路,特別是迷失的十七年,但我深信,生命裡沒有一件事是枉過的,肯定有天主的意思在裡面。天主要以色列人在曠野走四十年,才進入本來走十一天就可以到達的福地,因為天主知道他們心硬,必先要軟化他們的心。
感謝主,為我安排了前半生彎彎曲曲的路,好預備我的心,走好下半生的路。
感謝主,在我的第三個十七年的尾聲,送我一份大禮去到戈德,逼我在沙漠中,反思生命:
在默禱中,再次聽到祢的呼喚;
在孤獨中,滿滿經歷祢的大愛,
在不踏實中,有祢的平安同在;
在無力中,因祢的愛重新得力;
在交託中,確定了召叫的方向,回到埃塞俄比亞的戈德服務,向未知的世界進發。
『願照你的話成就於我吧!』(路加福音1:38)
(修訂於 07-02-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