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是直接的奉獻
奉獻是另一種投身
香港天主教教友傳信會是一個派遣教友傳教士到海外服務的教友組織。本會於1988年成立,至今已有十六位教友回應基督的召叫到非洲及亞洲服務。
支持我們

播種希望 – 不一樣的女強人

  • 採訪︰任麗文、李佩茵、聶志良、區建和
  • 時間︰一九九六年六月十日晚上八時正
  • 地點︰St. Joseph’s Secondary School, M’bita, Kenya, Africa
  • 人物︰林佩卿,盧婉婷

說起女強人,大家心裏想的可能是某公司的女總裁,又或是政界的大人物,(如前英國首相戴卓爾夫人),又或是什麼天王巨星(如Celine Dion、林憶蓮、王菲)。但經過這次的訪問,本人對”女強人”的看法卻有了更深入的瞭解和認識。林佩卿小姐原是在香港一間小學任教。而盧婉婷小姐卻是香港一間中學的社工。兩位土生土長的香港人,都分別接觸到在教會裏一些從不同落後國家工作後回來的人。從一些談話和見證中,他們也對到落後國家服務和傳教發生了興趣。更經由香港天主教傳信會的安排,到了非洲肯雅一條小村的女子中學(全皆只得一層高的石屋)裏工作。這條小村名叫 M’bita ,這裏沒有電力食水供應。一般飲用的湖水需要步行來回四十分鐘才可取得。這裏的醫療設施絕不足夠,加上水質和衛生情況欠佳,這裏的人平均壽命只得四十歲。在我們做訪問的時候,她倆已在這裏工作了一年半有多(合約是三年),在這一年半裏,林佩卿曾患上十七次瘧疾(這裏的頭號殺手),而盧婉婷也共患了七次。在訪問期間,林佩卿也是患著瘧疾的。剛好退了燒,但這幾天來她也沒有暫停自己身為校長的工作。

為何要到這裏來

盧:其實我可以一個”情”字來做總結。總共有三份”情”:第一份是我和朋友的情,在香港,我身邊的朋友都有很積極的生活態度,可能是他們的生活態度引發了我來這裏。第二份情就是我其他國藉的兄弟姊妹的情。第三就是我和上主的情。祂對我這麼好。我也很應該做些事來回敬。就像你喜歡的人一樣,你會想在不同時候送給他或她不同的禮物。此行便是我送給上主的禮物。

林:在港做了幾年老師,自覺單是當老師並不能盡用我的生活,太迂腐了,很容易忘記去欣賞,去謙虛地接受每一個人。其實來這裏一向是我的夢想,很想離開繁華的社會,到一些落後的地方工作,放低名利。在這裏我更能從生活中體驗和悟出聖經所說的道理。

期望

林:我很希望能夠提升學生們的人性價值,令她們能找回自我的形像尊嚴。老實說,她們是很自卑的。在她們心目,外對地來的人只會帶來金錢,帶來建設的。她們把我當作為有求必應的黃大仙。但其實除了物質上的幫助外,在精神上、品格上和道德上的教育也是我的責任。

盧:我很想打破不同種族之間的牆,但這是絕不容易的。這裏的村民(盧除了是老師外,也是向村民傳教的傳道員)覺得我們是不同的。我們是 Mosongu ,(外國人──白人──本地語)他們常以為我們是資助他們的人。因為這個,我們現時也未能和他們有深一層次的交往。我們之間要多一點瞭解才能建立更深的感情 。

困難

林:我們以傳教士的身份來工作,理應傳揚基督的愛,但很多時候我們也要作出一些迫不得已的抉擇。例如很多學生家長沒有足夠的金錢交學費,如果她們不暫時離開學校,學校也沒不會有足夠資金維持下去。又例如看醫生,每天也至少有一位同學身體不適(不知是真是假),我也要帶她們去看醫生。但一位同學看兩次醫生的價錢已是家長本個月的收入,所以因為經濟問題,我有些時候也只能給她們成藥而已。

肯雅政治腐敗,貪污成風,愛滋病問題日益嚴重。本地一些知識份認為教育下一代是(救國)動力的來源。

盧:老師們在培養品格方面也很落力。而林佩卿也會在校長演說時提及公德和氣節的重要性。但有時一些老師就不能言行一致。像你們送來的曲奇餅,老們們吃光後便將那個空盒子掉在教員室外的草叢裏。有一次還有學生舉報目睹老師在校舍裏偷東西。幸好不是所有老師也是這樣的。

林:我是很重視她們的品格的。有很多時候,學生甚至一些老師也會說謊,令我對他們失了信心。她們對性的看法也是比較幼稚和不太健康的。村中一些比較富裕的漁民經常偷偷來找我們的學生,說一兩句花言巧語來騙她們,要她們跟他過一晚。一些無知的便跟了他們去。我知道曾經有學生瞞著校方墮胎,有位學生更是有了五個月身孕才被發現。這些例子雖然不是常見,但我們是有責任教導她們潔身自愛的。她們的爸爸有很多妻子,而她們的媽媽也可能在外面有其他男朋友。她們很可能因認為自己將來也要跟上一代一樣,抬不起頭來生活。既然家裏沒有這樣的教育,我們在道德倫理上的教育就負上了更大的責任了。說起來來可能是很絕望,但我們有一個信念:由沒有希望中存有希望就是希望。這是我繼續奮鬥的信念。

自我型像

林:有一次我們跟荷蘭的一班中二生作筆友計劃,由那邊的同學先寄信來。在我校學生的回信被寄出前,我做了一件不太道德的事--偷看她們的回信。但看完這些信後,我很心痛,因為她們說的全是謊話:”我們學校有六百多學生(實質只得一百左右),有幾十位老師(只得十位左右),我們每天吃三餐,有蛋、有面麵、有白米飯、有魚、有肉,我家裏有爸爸、媽媽,我喜歡看電視和游泳,我養有一寵物名叫……”她們什麼什麼都沒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心裏只有一個”恨”字。還有令我更心痛的一封,那荷蘭小朋友弄錯了肯雅(Kenya)成為戰後的科威特(Kuwait)信裏說:”不用怕,我會救你出這個地獄。”我將這封信交給一位比較可以信任的學生,還清楚說明那朋友搞錯了,叫她回信時說給對方知道這裏沒有戰爭,很和平,雖然不富裕,但總算不需要捱餓。但當我看那學生回信時,她竟然說:”沒錯,我們這裏很慘呀!快救我出這地獄吧!”很心痛,真的很心痛。

家人的看法

盧:我的爸爸和媽媽都不是信教的,但他們也很支持我。

林:我的雙親是比較思想保守的。我早在離港的一年前告訴了他們,但他們卻以為我在說笑。後來卻發覺我真的要走,媽媽便顯得緊張了,說我自大任性。爸爸比較冷靜,他說:”磨練一下也是好的,自己覺得對的就應該去做。”

無悔

盧:當然沒有後悔來到這裏!其實這裏的情況比預料中的好呢!就算有難題也不是回港就可以解決的。好像結婚一樣,既已立下海誓山盟,遇上難題時,離婚就當然不是解決的方法。其實應該對上主有信德才對:天主給我背負的十字架,我是一定有能力負得起的。

林:我也沒有後悔,我認為在困難裏祈禱是感恩的,要多謝上主給多我更豐富,更多姿多采的人生。人生是美麗的。

轉載自加拿大皇后大學學生報《一席話》(1996年11月)

(修訂於 07-02-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