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時居住的耶穌會（北部）會院，於2021年初落成。簇新的小聖堂正中卻鋪著幾行污蹟斑駁的陳舊階磚，一直通到祭台前，盡頭處是一個面積不足四百平方厘米的小坑洞。這個小小的坑洞竟滿載著一份真正「大愛無疆」的精神。
在會院小聖堂祭台前的小小坑洞
1995年5月，耶穌會修生里奇．費爾南多Richie Fernando從菲律賓來到柬埔寨，服務於金邊市外的班迭普里Banteay Prieb殘疾人職業學校。該校創立於1991年，主要為戰爭導致肢體傷殘的軍民提供包括食宿的職業訓練。部份學生在1995年的世界青年日被帶到馬尼拉參與活動，協助安排安通公具的里奇在那時認識了他們。知道他們的生活狀況後，里奇便決定了要去為他們服務。
26歲的里奇很快就投入了在班迭普里的生活，與學生相處有如兄弟般融洽。令他比較頭疼的是一個年約30歲，名叫薩羅姆的學生。他是一個因地雷而失去左腿的退役軍人，喜歡利用每周2.50美元的食品津貼進行賭博，累勸不改，對其他學生產生了負面影響。1996年10月，薩羅姆再被發現在賭博，這次校方決定要把他開除了。
10月17日早上，正在上課的薩羅姆被請到會議室，在場的包括校長、主任、里奇和兩位學生代表。當薩羅姆被告知必須離開學校後，他站了起來，從褲袋裡掏出一枚手榴彈。當時各人出於本能地逃跑、躲避，唯獨里奇一直跟著薩羅姆穿過走廊，在他走近課室前從後面把他緊抱住。有人聽到薩羅姆說：「讓我走吧，放開我，老師，我不想殺你。」然後就傳出一聲爆炸的轟鳴。
當大家從課室裏出來，只見兩人躺在地上，身型較大的里奇擋在爆炸碎片和薩羅姆之間。毫髮未傷的薩羅姆趁大家在安排車子送里奇往醫院時逃離現場，事後直接到當地警局自首，而里奇在抵達醫院前已經魂歸父家了。
其後被判處12年監禁的薩羅姆絕對沒有想到，里奇的父母在走出喪子的哀痛後，居然向當時的國王西哈努克（Norodom Sihanouk）寫信表示願意寬恕，並提出赦免請求。他在數年後提早獲釋，現時靠政府的殘疾退伍軍人福利維生。
兩年前，班迭普里的土地要歸還政府，耶穌會士便把那一段階磚地板連同爆炸坑洞拆下，移到這裡的小聖堂重鋪。今年是里奇逝世26週年，他的三位家人，連同兩位耶穌會神父，專程到柬埔寨來出席耶穌會為里奇安排的紀念感恩祭。這給了我一個難得的機會，可以親自向里奇的家人致意。目前，菲律賓耶穌會省正進行倡導里奇封聖的任務，但無論結果如何，這位年輕修士的精神必將在這片土地獲得延續。正如他在去世前幾天給友人的最後一封信中寫道：「我知道我的心在哪裡。正是與耶穌基督同在，他為窮人，病人，孤兒付出了一切。」
照片中人由左至右：筆者、里奇的姐姐、姐姐的兒子（手捧里奇像）和里奇的兄長雷蒙。
(刊於公教報2022.10.30)
(修訂於 01-12-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