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月回港匆匆兩星期，親戚朋友都問我們為甚麼不留下過聖誕節。我們不能久留的主要原因，就是要趕及十二月十六日，參與沙勿略耶穌會學校中學部的第一屆畢業禮。回想我初來學校工作，已打算留到第一屆的中學生畢業。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已經穿上畢業袍跟我們說再見了。
我和張茹在2016年7月抵達柬埔寨，當時學校剛開始招收第一屆的中學生，於是特別為小六畢業生安排一個免費暑期班。我們應當時在校服務的黃文英的邀請，先為學校老師提供培訓，再在暑期班分別任教視藝和音樂。在暑期班那短短兩星期裏，我們被學生們的學習熱誠深深打動。他們在小學雖未接觸過這兩個科目，但完成的作品和結業時的合唱都令人喜出望外。
由於參加暑期班的學生對沙勿略學校的認識不多，選擇入讀的只佔少數，但當中一位小女孩卻教我印象難忘。她名叫達昵，樂於參與但學習表現並不特出。在課程將近完結時，她告訴我們本來已報讀其他中學，但她去取回報名表和成績單，轉投到沙勿略學校。細問究竟，原來她並非著眼於校舍大、設備新，她是覺得這裏的老師講求紀律！真難想像這小小年紀的孩子，能有這番感悟；況且改變選校這行動，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自主性！
2016年9月，張茹和一臉稚氣的達昵合照
其後一年我們留在磅湛服務，直至2017年接受耶穌會的邀請，到沙勿略學校正式任教。第一屆的學生升讀中二了，表現得格外成熟懂事，對繪畫的興趣日漸濃厚，技巧亦逐年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我要留下來的原因。達昵雖然經常說自己很懶，畢竟一直都沒令我失望。 她告訴我她的志願是做設計師，這在商業還未發達的柬埔寨實非易事，但「敢於夢想」至少也切合了我們的校訓。
2022年12月，穿上畢業袍的達昵，看來比我更高了
在應屆畢業生中，無可避免的是宿生跟我們比較熟絡。一來因為相處機會較多，二來是他們長期與家人遠隔，需要一點親情的寄託。有兩個女孩很早已把我和張茹稱作爸爸、媽媽，其中一位是秀梅。中二那年我有一次要學生畫「我和家人一起的快樂時光」，很快就見到秀梅哭起來了，原來她的父親一、兩星期前因急病去世。我告訴她父親在天上沒有忘記她，將來都會團聚；只要她好好地學習、生活，把跟父親一起的快樂時光畫出來，父親看到都會很開心。那次她畫了一家人到超市購物，之後沒多久她就開始叫我爸爸了。另一位是仙娜，一直很喜歡音樂課，是合唱隊的主力，曾經隨張茹到南韓交流，也常常要求週末到音樂室練習樂器。她們二人的志願都是當教師，期待能夠回來學校任教。「這裏的老師幫了我們很多，希望我們將來也可以幫到其他人。」聽到她們說這番話，令我們覺得這幾年的努力實在是太值得了。
「一家四口」，左二是秀梅，右二是仙娜
(刊於公教報2023.01.22)
(修訂於 01-12-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