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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天主教教友傳信會是一個派遣教友傳教士到海外服務的教友組織。本會於1988年成立,至今已有十六位教友回應基督的召叫到非洲及亞洲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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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仍然無淨土

今年十二月十七日從香港出發,花了七天,飛了三程,經歷行李被界爛,航班被取消,錯過預先安排的車,卻趕上了另一修會的順風車,終於二十三日抵達目的地 – 南蘇丹的通治鎮。修女說,我能夠趕及聖誕前到步,且行李同行,實在幸運,同車修女的所有行李,都被逼滯留首都朱巴市。

在非洲生活了差不多一年,發現這片大陸上沒有什麼是可確定的,唯一可確定的,是不確定性。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相信天主在掌權,信任祂的計劃比我們想的周全,即使無法掌握的事實讓人發瘋,仍然相信祂的供應,定必超越我們的所想所求。

今次再踏足南蘇丹,發現這個全球最年輕,脆弱指數最高的國家,正在急促發展,特別是首都朱巴市,相隔才六個月,不但車多了,建築物多了,內陸機場也從朝行晚拆的帳幕,換成了磚頭,有出入境廳、候機室、登記閘口等。但在首都看得見的發展,似乎還未觸及偏遠的通治鎮。

通治鎮的最大族群是丁卡族,是全世界皮膚最黑和身材最高的民族,可是在經濟發展上,卻處於世界最低層。在通治鎮除了找不到餐廳、電影院、超級市場、旅館、遊客等二十一世紀的標記,連公共交通、公路、郵政、快遞、電訊、銀行等基礎設施和社會服務也完全欠奉,政府甚至一直沒供電供水,平民住在一式一樣以牛糞和泥巴建成的草頂屋,家裡沒電、沒水、沒廁所,婦女必須每天走遠路到聯合國興建的水井取水,把黃色膠桶裝滿二十公升水後,以頭頂著徒步回家。

通治鎮的平民活在極端貧困中,但對艱苦的生活似乎沒有太大不滿,他們久經戰亂,歴盡逃難和饑荒的日子,長期以花生和樹葉充飢,沒鹽以灰燼水調味,對未來從來不存盼望,現在一天能吃上一餐已不錯,只是過了幾十年走難的日子,早已失去謀生和計劃明天的能力。

於是母佑會決定從教育開始,除了把耶穌的愛帶到當地人當中外,更致力幫助他們自立自強: 教孩子讀書,修德做人;教婦女務農縫紉,擁一技旁身;教她們未雨綢繆,儲蓄概念。跟修女到婦女們工作的農地及住處探訪時,她們都歡天喜地以歌舞歡迎我們。看見她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喜樂地為自己及孩子的未來努力,感動、感恩。雖然通治鎮的經濟尚待開發,居民生活有待改善,但可能正正是這原因,通治鎮還未成為外資企業的血汗工場;農地還未被收買變成國際品牌的私人農場;工人還未成為已發展國家的現代奴隸。

正當我天真地以為,通治鎮可能是世上少有的戰後淨土時,神父和修女卻一語道破可悲的真相:南蘇丹雖然獨立了,但仍處於長期內戰,人道主義災難不斷,只是敵人由北部的公敵阿拉伯穆斯林,變成了所有非我族類。戰後仍然無淨土。

雖然南蘇丹人大部分是天主教基督徒,但天主在許多人心目中,極其量是二等神,代表財富和權力的牛,才是他們膜拜的神,擁有越多牛,代表越擁有權勢。人,則分為「我族」和「非我族」, 「我族」是自己人,「非我族」是潛在敵人,威脅「我族」的利益。所以南蘇丹族群之間的衝突一直嚴峻,為了爭奪牛群、地盤、水源、及復仇,對「非我族」大開殺戒毫不手軟,種族仇殺司空見慣。至於女人,只是男人的發洩、生產、及生財工具,生女兒可透過出嫁換取牛群增加財富,男生則以牛群換取妻子為奴,一妻不夠甚至可以多娶幾個,不斷生孩子、湊孩子、做飯、打水、斬柴、耕種、賺錢、還要挨打挨罵。南蘇丹人雖然形式上已受洗皈依,但心靈仍未皈依。

「肉身的貪慾,眼目的貪慾,以及人生的驕奢,都不是出於父,而是出於世界。這世界和它的貪慾都要過去;但那履行天主旨意的,卻永遠存在。」(若望一書 2:16-17)

求主垂憐,願天主的平安,臨到南蘇丹,臨到每個家庭,臨到世界每一角落。

( 刊於公教報 2020.1.26 )

(修訂於 21-02-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