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年隨著聖誕假期(也是這兒的暑假)的結束而再度展開了。波斯灣的炮火未有破壞這兒的寧靜，然而在同事與學生群中，也時有談論。兩陣形勢巾，爭論最激烈的自然定誰是誰非及應否開戰，這裏的情況相信與在港的有點不同，學生群中有不少回教徒，侯賽因雖然厚顏無恥，皆因「聖戰」當頭，在這裏也不乏支持者。男孩子對於飛機、炮艦有份天生的喜好，雖然不上好勇鬥狠，談起戰爭晗眉飛色舞，女孩子還是如常沈默的不表態。他們這一代曾經歷戰禍，與我們在太平盛世中長大的不同。十年前的獨立戰爭與種族糾紛，那時他們雖還不到十歲，但炮火、游擊戰在他們心中定有不可磨滅的印象，而且他們當中還有親人死於戰火中。但這不是說被火燒傷過的人便一定怕火，他們也不知哪裏的謬論：「戰爭乃控制人口增長的一個有效方法。」當然這是事實，但人還有什麼價值？

教盲工作的重要責任並非單方面灌輸知識，以求博取功名利祿，而且要培養學生判斷、思考以及認知的能力，但在這資訊缺乏的情況下，他們認識到真實情況的身個百分比，也真教人質疑。這場戰爭被形容為「正義」與「邪惡」之戰，美國「正義超人」的形象早已深入民間，舉牌反戰被認作懦弱怕死。其實較爭的本質不定如此簡單，誰替戰死沙場的士兵年無辜的老白姓說句公道話？

我不相信這純情的正義，權高位上的可以在政治舞台上耍手段，拿老百姓的血汗作籌碼，香港政府不是平白在庫房的大錢箱掏出二億多元嗎？身處在第三世界貧窮落後的境況下，更深體會在位者的虛偽無恥，只要拿他們軍費的一個萬分比，那些小孩子便能吃得飽，穿得暖，個個衣著整齊的回校上課，更不用為那數十元的學費四處張羅。上兩星期教育部某高官來校「探訪」，校長緊張之餘，下令查簿，我交的部份被認為不合規格，理由是欠整潔，沒有封套，當然不用說有些還有老鼠齒印與蟲蝕痕跡。其實只要看看他們的居住環境，又怎忍心怪責他們。由於籌不到學費或考試費，中途輟學的不計其數，現在五十多人的一班，到學年末可能只餘三十多人。

記得開首文章，盛讚這兒教育福利的蓬勃發展。怎知話剛說完，消息傳來，今年的學費及考試費大幅度提高，原來的免費小學教育也開始收費，無疑是斷絕貧苦大眾受教育的機會，增加低知識水平的勞動人口。面對第三世界的貧窮，不免歸咎第一世界殖民主義所造成的後遺症，然而獨立後的本地政府卻又不爭氣，貪污舞弊排山倒海的出現。說來真箇笑話，這邊廂多方面運進救助物資，那邊廂貴國的總統夫人卻丘購買一整座豪華酒店作丈夫的生日禮物。

戰事總告平息了，我們都渴望世界和平的真正臨現。和平建基於正義，正義又要求我們拿什麼來交付？

轉載自《公教報》 (1991年4月26日)

(修訂於 04-12-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