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是直接的奉獻
奉獻是另一種投身
香港天主教教友傳信會是一個派遣教友傳教士到海外服務的教友組織。本會於1988年成立,至今已有十六位教友回應基督的召叫到非洲及亞洲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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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洲傳教的日子

「這條線畫得差,給我筆和軟尺來。」我跟學生們正在上縫紉課,於是她們你借我的,我借你的,忙得好一陣,才給我弄齊鉛筆、膠擦、尺子等東西,若在香港,我要發脾氣了,但在這裡,料她們必定回答:「沒錢買」。都是把說話收回好。

生活迫人,兩餐也成問題!

在這個小村落,貨色少,價格卻很高,令每戶家庭都感到非常吃力。中學教師的起薪點是月入五千士令(Shilling),即約六百多港元;六百多塊錢一個月,可能會比中國農村學校好,但一看物價,可真令人搖頭歎息。在香港,三十多塊錢該可買到一袋五公斤的米了,但這兒的三十士令,只夠買一日兩餐的粟米。非洲人的主要食糧叫Ugali,以粟米粒用機器磨成粉,放入熱水煮熟,像件蛋糕似的,內含澱粉質,可以飽肚,但其他營養價值不高,亦無甚味道。一餐的食物通常是Ugali跟一味,或是菜,或是魚,單是這份「營養不足餐」竟要五十士令,以每天兩餐,一個月三十天計,那歷花在這僅能維生的食物上己用上三千了!非洲人也喜歡吃飯,不過米是奢侈品,他們只在特別日子吃。我這個中國人,愛吃飯,一公斤米要四十五士令,五公斤是二百二十五了,相對於我那每月四千士令的生活津貼來說,亦同樣感到生活的吃力。

生活水平低,物價卻不低

生活的吃力亦可從各項開支上看到。一枝原子筆要十士令,一侖斤糖要四十五士令,連寄一封本地信也得花六士令;我寄信回港,不過十克(只一張信紙重量),便要付上二十五士令的郵費,若只以數字比較,那要比朋友們從香港寄來的三元一角郵費高出八倍!那當然,若把士令換算成港元,其實價值相約,但兩地的平均入息卻相差十數倍呢!

想供書教學?真是談何容易。

入不敷支的浬活已使人叫苦連天,然而,更令父母吃不消的便是要送子女上學校。小學教育不收費,只收點雜費,父母勉強能供給子女見成八年小學課程。至於四年制中學教育,則要付學費,一個寄宿生的一年學費定一萬四千士令(約二千港元),以分期付款,每月是一千多,一個子女要上中學,已夠吃力了,更何況一家十口的現象十分普遍,怪不得全國每年只有四成小學畢業生能升讀中學!

非洲人,病不得!

另一項令村民苦惱得更要命的是醫藥費。村民在湖邊長大,由於生活環境落後,自小已習慣飲湖水了,體內甚麼蛔蟲、大腸桿菌、痢疾、腸炎、傷寒等病毒早已「定居」了,雨加上蛻子會帶來瘧疾,故此生病的次靴非常頻密。到藥房購買成藥,也不算太昂貴,若需求醫,可昂貴了,一次診金由二由至一千不等。生活迫人,迫使村民在彼此鄰舍間欠下一身債!

寫了一連串的生活問題,並非要作個分析,也不是在呼籥捐款,只是想跟大家作信仰生活分享吧。一去異地傳教,實不是在空懸理想,要創一番怎樣偉大的救世工程,而算是實實在在的與當地人一起去生活,一起在困境中發現「天主是愛」。

外方傳教神父在本地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去管理這所天主教私立女子中學,於是便越洋邀請外地傳教士來。但原來的學校的教職員並無合理薪酬,學生又交土學費,本地教區也是窮得可憐,那我這個「外國人」可以怎辦呢?牢騷、怨罵、投訴不絕於耳,但我清楚明白,一去傳教,便是要在絕境中仍懷著信望愛,跟員工們在有限資源上尋找出路。

學生每天要來回三公里,才得用頭頂來一桶二十公升的水洗澡,頑劣的女孩在途中犯上很多行為的問題,增加了教師的工作量。䴐!有自來水多好!一去傳教,便去鼓勵老師勿放棄,教導學生懂自律。

晚上,一班四十個學生在一盞陰暗的汽燈下自修,很多人己患上近視了,奈何?且汽燈的每個零件輪流出現毛病,帶來很多不便。又是一句:有電力多好!去傳教?一便是去那沒水沒電的地方,跟學生們一起面對生活的掙扎。

其實「貧窮」兩字為我們中國人來說絕不陌生。窮?便慳點吧,所謂「睇𡖖吃飯」,總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去傳教,竟使我看清自己的「源頭」— 原來我擁有寶貴的中國文化與思想,怪不得本地人總不習慣「積穀防饑」。每月下旬,員工便逐一來求我借糧,討厭極了!為何連老師也不懂,為冢安排財政開支?自尊又何在?—-去傳教?原來教我去放下自己的執著。

去傳教?原來是去生活,去跟當地人一起面對生活的挑戰,去跟他們一起在絕路中找出路,去跟他們一起尋找生命價值,去跟他們一起去發現;發現主原來也是跟我們一起走。

寫於傳教節

轉載自《公教報》(1996年)

(修訂於 07-02-2020)